最后一个热乎的土豆

2021-01-25 18:31:33 110
世界上不如意有太多,比如掉地上的第一勺冰镇西瓜,穿外套时皱一块的内衣衣袖和突然离世的旧识。 12月5日,2020年12月5日,下午三点前的5分钟,当再次回到驻村近三年的地方,突然听说经常给我烧土豆、各种零食的您走了,有所征兆却无所留恋的走了,终究还是
 世界上不如意有太多,比如掉地上的第一勺冰镇西瓜,穿外套时皱一块的内衣衣袖和突然离世的旧识。
  
  12月5日,2020年12月5日,下午三点前的5分钟,当再次回到驻村近三年的地方,突然听说经常给我烧土豆、各种零食的您走了,有所征兆却无所留恋的走了,终究还是没能熬过这个“2020年”。不知该如何跟您说再见,且以杂文几句跟您道别,聊慰此心。
  
  在这个小村子,您家门口我来来往往很多次,房间内我也进进出出不知多少次,殊不知不经意的唠家常成了我们俩最后一面。就谈谈最近两次和您接触的事情吧,也是和您人生中的最后两次见面。
  
  2020年10月17日,我陪同单位领导代表组织看望您。进屋之后,看到您驼着背、踱着步在电视柜面前收拾着东西,背对着我们,全然没意识到我们已经进了屋,我们凑近看了看,您手中提了一小袋我叫不上名的各种药。看到我们凑近,您便缓慢的转身看着我们,依旧一身中山装样式的外衣,不同的是,今天这身比平时要干净得多,因为您马上就得去看病,头顶依旧是一个黑色的帽子,由于门外等候的车辆喇叭催促声使得您没来得及整理衣帽,帽子还歪在一边,衣服敞着。看到熟悉的我,您满脸笑容热情的招呼我们就坐,因为您赶时间,我们简短几句便结束了慰问。
  
  慰问中,我不时的拍照留存,当我举起手机时,眼神不好的您立马挺直了胸膛,把敞着的衣服扣整齐,帽子摆正,将衣服上的碎屑清理干净,然后双手顺势从上而下平整一番,再费劲的站直身板,双手紧紧的贴在裤腿的腰线上。整理着装的动作显然不那么流畅,很费劲,可对于您而言,以军人的标准站姿展现在组织面前是您内心的笃定。
  
  站在一旁的领导不禁竖起大拇指感慨:“这就是老共产党员、退伍军人给咱们后辈树立的榜样啊!”
  
  再说说第二次见您吧,也是和您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。像往常那样,我在这个片区忙完事情之后,便到您那里去坐坐,拉拉家常,听听您再跟我说说那时候入党、入伍的事情。
  
  从厢房进屋去,您老伴依旧坐在柴火堆前,手中的掏火棍一如既往的在火堆里面捣鼓着,里面的土豆也快熟了,和平时不一样的是,火堆的上面多了几块烟熏肉。您老伴看到我进屋,依旧很热情的把我招呼进屋见您。
  
  我说我忙完事情了,想听听您那些年参军入伍的事,提到这个,您精气神立马就足了,跟我耐心的说着入伍的事情:1960年1月入伍7593部队,在部队当中,您充分发挥农村不怕吃苦的精神,在部队第一年便得到领班的赏识,各项工作都能取得较好的成绩,第二年便顺利的入了党,那年您21岁。您给我说,那个时候在部队,因为个子小,大家都叫您“小鬼”,很少人知道自己的真名。在部队您做过很多活,岗位执勤、汽修班学习、炊事员等等。1964年4月,结束了军旅生活,您毅然选择回到家乡,在大队任支书,一直带领着这个村,从60年代到90年代,所以至今仍有很多人称呼您为“高老支书”。
  
  80岁高龄的您可能会忘记我是谁,会忘记回家的路,可是对这些日子您记得清清楚楚。
  
  离开时,您老伴看到我从厢房出去,赶紧用她手中的掏火棍将火堆中的土豆取出。她先将烫手的土豆放入簸箕中,然后抬起簸箕抖了又抖甩了又甩,再用竹篾刮了几遍,还是觉得不干净,又用手拍了几下,才将手中的土豆给我。我不住的感谢,便拿着这个热乎乎的土豆赶回村委会。
  
  或许我们算有缘之人吧,有缘的是让我深深的接触一位退伍军人、老党员干部,让我深深感受到您骨子里的“党性”、“军人本色”,也让我有缘参与到您的最后几年。驻村的几年当中,我陪您走过脱贫攻坚,跨过了“两不愁三保障”;在寒冬腊月的天我扮演过您二老的“司机”;疫情吃紧的时候我当过您家人的“守护神”。当然也有遗憾吧,没能送您最后一程,让您再叫我一声“黄同志!”
  
  12月5日那天,天气特别冷,冷的不止天气,不止12月5日。
  
  (通讯员:黄应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