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人善举

　　自小在河边长大，大部分人都会游泳。论游得时间长、潜水距离远，年轻时，毫不谦虚地说，我还是可以的。后来又到漁场上班，天天和水打交道。有时，夏天一个下午在3米深的水里作业，一干就是三、四个小时。但是，在河边生活，也有因水而丧命的。记忆中，我曾经在水里捞过六个人，其中两个被我救活了，一个是407库的年轻女子，一个是百花村小学五年级的学生。有四个很遗憾，由于落水时间过长，没有抢救过来。所以，对水，我有着很复杂的感情。

　　

　　同村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娃，在出来闲逛时，看见渔池有一条鱼，就想捞起来，没想到一下溜了下去。出事的是36号池，我在45号池看见有人往那跑，知道出事了，中间有一段大约二、三里的沙路，很厚，骑不成自行车，人也跑不快。等我跑到池边已经过了20多分钟。渔池已有两、三个人在水面上打捞，没人潜水，估计都是因为害怕。我边跑边脱衣服，跳下水，用了半分种就摸到了，但力气已经用完，浮出水面换气时，喊一句“棍子”，上面的人就明白了。再次潜下水去，浮出，池帮太陡，让岸上人伸下一根棍子。我左手抓住棍子，右手提着这娃的衣领，提到岸上，救活了这个娃。

　　

　　还有一次，也很让人揪心。那是8月中旬的一个中午，12点后，大家吃了饭，准备午休。一位专门在职工吃饭午休看护漁池的老员工，气喘吁吁跑到场部大喊：“快呀，刚有年轻娃在鱼池溜下去，快去救人吧”。听着话，我喊了一声，20多人上辆卡车，车子直接开到24号池。三轮车在河堤上放着，装了满满的一车柴，这娃衣服在池边扔着，时间推算，捞上来也活不了。根据以往经验，这人离池边不会太远，从池边算起应在三十米内，因为人在水里会慢慢向最深的地方移动，时间越长移的越远，越不好捞。这个池子是东浅西深，又是东边滑下水的，但池宽在80米、水深3米。我就组织所有会潜水的站成一排，听号令一次潜入水底，摸十米左右，浮上换气，再下潜。大家同时下水，在第三次换气后，在气快用完时，我摸到了这娃的脚，因为这娃只穿裤头没处抓。用左手抓住这娃一只脚趾头，我浮上水面，这娃两腿成V字型，我脚无法踩水，只能用一只右手划水，也无法换手，怕掉了，再捞更麻烦，我便喊了声：“游过来一个人帮忙！”，张六年过来帮的忙。一人抓一只脚腕，拖到岸上。压胸、吐水、人工呼吸，无济于事，早过了40分钟了，没能救活。

　　

　　河东有一个路过看热闹的人认出是他村娃，只说一句，这娃可怜呀，便泪如雨下，放声大哭。听这人说，才知道这娃今年18岁，刚考上大学。10岁时，父亲病故，母亲守寡，家底因给父亲看病，穷的是在村里住最烂的房，母亲守着几亩薄田，支撑这个家。孩子很争气，学习一直名列前茅，当得知自己考上学后，就想到寡居种田的母亲很辛苦，想为母亲分担一些困难。当时农村做饭都用柴禾，他想在他上大学前，给母亲多拉些柴禾，便借了辆三轮车，每天从现在的八府庄附近的那个大众木器厂，把没用的下角料用三轮车拉回家。每天三车，已经拉了一个多礼拜了，今天再拉最后一车，就可以供母亲烧到过年了。天太热，再蹬十几公里的三轮。他想洗一下澡，结果溜了下去。唉，真是个苦命娃！这娃还是不懂，懂了就不会发生这事了，专业的养渔场是禁止游泳的。

　　

　　还有一年的12月的一天下午，天冷得很，刮着很大西北风。我那天迎风骑着自行车去渔场，很费劲。我一路骑车向北，当赶到29号池时，看到一个穿大红滑雪衣的从池帮的台阶上一步一步往下走，水以到腰部、离这渔组房子四.五十米，看到这我已经明白了。跳下车子，车子一扔，拾起石头朝房子砸去,嘴上大喊“房里有人吗？”。这女子被这举动惊住了,房子里的人也听到了石头砸房子的响动,跑出一郑姓一杜姓两人。一看见这女子也就明白了。我从大堤上跑下来，对姓杜的说：“去缠住她，不敢让她动”。对姓郑的小声说“拿个捞海来，趁她不注意时，搂住她的头，一下就拉上来,一定要搂住下巴”。

　　

　　我站在距有两米远的地方，解开上身衣服，看着她的一举一动，随时准备下水捞她。姓杜的当时的一席话，拖延了时间，到现在想起都感觉好笑而又有智慧。他说“你这怂娃，死也不找个好地方，你再淹死了，得用渔网捞，水深得捞几次，捞上来，人成光光咧，一件衣服都没有咧，脸色是黑青，水喝的像孕妇一样的肚皮，死得太难看了。你见过癞蛤蟆吗？就和那一样，谁见了都恶心。我教你个办法，你长得这漂亮，肯定不想难看，对不？你看见么，咱渔池边有电源，你去轻轻摸一下，死得也有尊严”。这女的居然静静听他说。杜姓在南边说话，吸引女的面向南看，郑姓拿来捞海，从北边猛一下搂到头上，我俩一用劲，把她从水里拉了上来。这女子从没见过这阵势，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，脸冻得发青，嘴抖得不停。我们让这女子坐到炉子边，倒碗热水给她。她腰部以下不停地滴水，才看见这女子穿一双长筒靴，让她脱下，把水倒出。看见这双靴子底部有几枚铁掌，我这才明白这女子没滑下去的原因，感叹这女子命大不该死，靴底的这几枚铁掌救了他，不然在我看见她之前早滑下去了。

　　

　　在闲谝中知道了她是407库的，姓杨。等她情绪稳定后，派俩职工把她送回，人家还不走，也没法走，出了房子裤子就冻硬了，腿连弯都打不了咋走、也没衣服绐她换。没办法让姓杜的职工骑车到407库找他父母。天刚黑，女子她爸带人开着车来了，才知道她父母和亲戚在红旗厂周围把她都找疯了。说了些感谢的话，扔了包金丝猴烟。以前有人给过烟酒等礼物，但咱从没收过，人家儿女都不在了，难受啥一样，咋好意思收东西，这一包烟是第一次收，还有的救活后连句感谢话都没有，再不见面了。哈哈，这都是小事，不计较这个，最起码，咱对得起这个“人”字，对得起自己的良心。

　　

　　往事并不如烟。今就说这三件事，在渔场工作22年，这类事经历很多，其中一次下水救人，差点把自己的命搭上。

　　

　　今天在这里把过去的老事情翻岀来、是想在当今尔虞我诈、物欲橫流、道德观和价值观扭曲的现实下，唤醒某些人的良知，重新树立起对社会的责仼感，重新树立起人们的正确的道德观、人生观、价值观，使我们的社会更加和谐。

　　

　　（作者：陕西省西安市未央区徐家湾街道袁雒村村委会张江柱）